第四讲、邯郸之围免将军，壮志未酬忧报国。
长平之战后，白起本想一鼓作气趁胜灭赵，但赵王此时清醒过来了，听取大臣的意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反用离间计，赵王派说客苏代携重金赴秦以功利游说离间秦相范睢，范睢害怕白起如果成功灭赵就就将功盖第一，位高于己，于是巧言劝秦王撤兵。
秦军兵退之后，赵国趁这个难得的喘息之机，重新征调壮丁，编练部队，修筑城池，积蓄粮草，强内政而固外交。赵王听取了大臣虞卿的“割地与秦，秦势更强，赵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的论断，决定不履行和约，拒绝献地。
秦王见赵违约，非常愤怒，决心重启攻势。然而此时白起称病在家，坚决不肯从命，秦王只好派五大夫王陵领兵。公元前年元月，秦昭王派兵五十万，兵分三路，再度攻赵：左路由司马梗率军十万，进攻太原，肃清上党，牵制赵军北方主力；右路十万人马增兵南阳，监视魏楚以保障侧翼；王陵统帅中路军约三十万人，直取邯郸，于是邯郸之战爆发。
左路秦军很快就攻克太原，上党地区全部插上了秦军的黑旗。赵国精锐全失，无力组织野战，只好收缩战线，中路秦军因此得以顺利推进，很快就突破井陉关，进入河北地界。当年七月，邯郸保卫战正式打响。到八月，邯郸外围唯一可以依赖的两个战略屏障，武安（河北武安）和皮牢（山西翼城东北）相继失守，赵王的宫殿，彻底暴露在秦军的飞弩威胁之下。
此时赵国举国上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与秦兵有仇。所以尽管幸存者老的老，小的小，但全民皆兵，同仇敌忾。蔺相如病重，平原君赵胜总柄国政，老将廉颇再次披挂上马。
白起攻赵让赵国人明白了一个绝望的事实：战未必胜，降必定死。与其降死，不如战死，以求一生。
可以肯定，廉颇从长平归来，不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相当于罢黜。因为他的门客见势不妙，纷纷弃他而去。我们不清楚当时的官制，尽管作为贵族，他们都有食邑，将军职位不会从根本上影响收入，但毫无疑问能左右其政治前途。赵括的兵败，应该改善了廉颇的处境。
到底是老将，深明大义。强敌入侵时，他不计前嫌，共赴国难，积极组织防御。与此同时，平原君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能量，游走于诸侯之间，请他们多派部队，速发援兵。此时，赵王也意识到姜还是老的辣，重新任命廉颇为主帅。
廉颇对秦军的进攻做了充分的准备，他首先将长平之战后全国各地剩余的驻军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实施坚壁清野，将所有的可用食物全部收集到城中，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接着加强城防，日夜赶工加造武器。赵王同时派人联络各诸侯请求援兵，以救赵国之围。在廉颇的正确指挥和赵国军民上下同心协防下，秦军久攻不克。邯郸城内，虽然伤员遍城皆是，但士兵依旧士气高昂，平原君赵胜，寒冬腊月里将府内积粮存衣，散布给百姓，并令其家人抢救伤员。
赵兵很多都是老弱病残，廉颇命令老弱病残的守城，强建者在城内休养逢战而轮换，又命善射者聚集到一起射杀秦兵。
廉颇还带甲上城亲自指挥督战，传说又一次廉颇带领小股部队出邯郸西门，来到离城50里的一座小山下安营扎寨。这里南靠鼓山，北临洺水，是秦军进攻邯郸的必经之路。傍晚，他令士兵把军中的粮食盛到布袋里，都摆到小山上，派人严密看守，然后四处贴下告示：粮草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第二天，秦军攻入武安境内，忽然探子来报：“往东二十里，发现赵军粮营，大将廉颇带重兵把守。”秦军主将听了将信将疑，亲自前去察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把他从马上惊下来，只见赵军营中粮食一袋袋、一层层堆积如山，下面军营，大帐连阡，号旗严整。于是仰天叹息道：“赵军粮足兵精，天不助我也！”急忙下令停止前进。
秦王见王陵久攻不下，于是派王龁接替王陵为主将，增兵十万继续围攻邯郸，但秦军死伤过半，仍不能下。无奈之下秦昭襄王再三命白起为将领兵攻赵，但一代名将白起知道长平之战后秦军没有趁胜灭赵，灭赵时机已过，此时秦军已不可能攻灭赵国，所以据不领兵，秦王见白起抗命不遵下令赐死了白起。秦王于是迁怒范睢，范睢便举荐救命恩人郑安平为将，率军五万携带大量粮草支援王龁，加强对赵的进攻。就在这关键时刻，魏、楚两国援军及时赶到，三国军队里应外合，内外夹击秦军。秦军大败。王龁率残部逃回汾城，秦将郑安平所部2万余人被联军包围，投降赵国，邯郸之围遂解。其时，本来赵都邯郸秦军是完全可以攻破的，如果当初不是秦相范睢嫉妒白起灭赵功大巧言劝秦王退兵，致使白起灭赵功亏一篑的话，赵都早已成为秦国的囊中之物。而后来当秦王再次出兵的时候，赵国已经缓过劲来了。
赵国在经历长平之战的失败后，部队兵员损失近五十万。此后赵国可作战的部队可分为这几部分：代郡守军防备匈奴及燕国，常备军约五万人战时可扩编为十万人，晋阳守军是赵之右翼，是进攻秦侧翼的跳板也是赵北方的门户，常备军约七万人。中牟守军赵之左翼抵御秦军的前哨和防备魏国的要塞，常备军三万人。邯郸守军赵国防御重心，因邯郸常临战事，故又分武安守军、武城守军，总体上看邯郸地区常备军在十万人左右。邯郸由于其战略地位的重要，因此成为战事最频繁的城市之一，也是军事防御最完备的城市之一。邯郸之战中赵国几临危急，但在赵国廉颇的指挥下、赵国士兵的顽强抵抗下及赵国下民的舍身支援下都一一化解。从中可看出廉颇的爱国爱民，还有赵国所独有的、异于六国的气质，更加的悲壮血气、坚强不屈、团结一致。
关于邯郸之战，我认为其悲烈程度堪比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和柏林战役。秦国对赵直接间接动用兵力在六十五万人左右，其中对邯郸作战的部队就达四十五万人。说其悲烈，更多的是双方的实力对比，如前所述赵国的兵力、国力在长平之战后已大不如前，邯郸地区可作战的部队不过十万。且在秦军不断围困和进攻下能保住都城不破，实在令人惊叹。邯郸之战以其说是是赵军的胜利不如说是赵国军民的胜利，赵国下民主要是邯郸下民为保卫邯郸所付出代价是沉重的，“赵亡卒数十万，邯郸仅以城免”是何其的悲壮。试想一下战前赵国各地的军队、粮草源源不断汇聚邯郸，赵国下民众志成城日日夜夜修缮城池，磨砺兵刃的情景，是何其壮观。
由此可见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部队所具有的慷慨悲凉的气质、血气尚武的传统、同心志协的风气是多么的重要。
对于赵国所面临的险峻的国际国内环境，有一个国家有点坐不住了，到底是哪个国家呢？就是悲催的燕国，为什么说它悲催呢？试想燕国自燕昭王与名将乐毅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事儿了，再就是荆轲刺秦王了，后面咱们还会讲到。但是这时它想的不是“唇亡齿寒”而是想趁火打劫。现在我们每每将燕赵并举，当时这两个近邻，也确实有过友好邻邦、唇亡齿寒的时候，然而长平之战，燕国始终作壁上观，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弟兄们挺住”之类的精神鼓励也许说过，但这种无关痛痒的屁话，史书不载。直到长平之战结束，赵国又在邯郸击退秦军，燕王才派栗腹送来五百金，为赵王置酒祝寿，以示慰问。五百金对于个人而言，算是个大数目；但放到外交层面，未免跌份。
栗腹回到燕国，这样向燕王喜汇报工作：“赵壮者皆死于长平。其孤未壮，可伐也。”燕王喜。这个家伙，还有点扩张国土的志向，然而志大才疏且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利益，没看到长远形势。所以听了这话，甚为动心，赶紧召集大臣商议。
昌国君乐间说：“赵善战之国，其民习兵，不可伐。”这当然不是燕王喜要听的话。君主的所谓问计，当然希望随声附和，三呼万岁。于是他说：我以五比一的兵力伐赵，还不行吗？乐间认为不行。这个乐间是乐毅的儿子。乐毅伐齐得胜，功高震主，为保全始终，于是离燕奔赵。从其先祖乐羊开始，乐氏家族就生活在中山，而中山后来被赵国所灭，所以燕赵两国，都有乐家的后代。赵国将军乐乘，和乐间便是同宗。
公元前年，燕国丞相栗腹利用赵国自长平之战元气大伤之际，向燕王建议趁赵国青壮年在长平之战中被斩杀殆尽国内尽是孤儿寡妇无兵可用的良机攻打赵国，但此举遭到了大将乐间的坚决反对，他向燕王进谏道说赵国是久战之国，国人深懂兵略，不可轻伐。但鼠目寸光的燕王喜一意孤行，派丞相栗腹为主将，领兵60万，战车二千乘兵分两路大举进攻赵国。栗腹令部将卿秦率军20万攻代，自率主力40万攻鄗。赵孝成王即命大将廉颇、乐乘统兵13万前往抗击。
这就是鄗代之战，在廉颇的军事生涯中，鄗代之战是重要的一笔。或者可以说，是他人生的制高点。这是一场反侵略的战争。是燕国强加于赵国的。在此之前，廉颇经历的无数战争，除了长平之战外，赵国基本都处于强势或者平衡的一方，只有这回不是。
廉颇观看形势后令将军乐乘率军5万坚守代地，吸引攻代燕军不能南下，自率8万军队迎击燕军主力于鄗。廉颇在侦探燕军的情势后发觉燕军虽然人多势众，但主将骄傲轻敌，而且燕军长途跋涉人马困乏，防备松懈，于是主动出击，大举突袭，大破燕军，斩杀其主将栗腹。攻代燕军闻听攻鄗军大败，主帅被杀，军心动摇。乐乘率赵军趁机发起反攻，一举打退燕军。燕军败退，廉颇率军追击直入燕境，进围燕国都蓟。燕王只好割让5座城邑求和，赵军始解围退还。战后，赵王封廉颇为信平君，任代理相国。
此战赵军在廉颇的指挥下，利用燕军轻敌、疲劳，赵军则同仇敌忾，对来范之敌予以痛击，是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燕军之败有三，一师出无名，燕赵之间关系一向良好，两国几乎没有交过战，故燕兵对燕王攻赵多有不解而多懈志。二燕军分兵多处，希望依仗兵力优势在最短时间内攻占赵地，反而被赵各个击破。三燕军将领指挥能力不如赵，而且燕兵作战能力有限，甚至不如赵临时组织起来的下民的作战能力。赵胜亦有其三：一是长平之败后全国悲愤万分，兵法云：哀兵必胜。二是长平之败后赵为防秦长驱直入，进攻邯郸已经在最短时间内组织了另一支生力军且连日操练，战斗力颇强。三是赵之将领指挥艺术颇为娴熟，对付秦尚且绰绰有余，何况对付燕呢。赵民尚武临时组织起来的即具备战斗力，加上燕军分兵作战胜利在望。
此战对赵影响：一，提升了赵国于七国中地位；二，锻炼了赵军作战能力更重要的是恢复了作战的自信；三，增强了赵国实力和国家安全系数；四，发现并锻炼了赵国将领。此战中，李牧、庞援、乐乘脱颖而出，让赵人看到除了老将廉颇外还有更多优秀的将军。赵国的中兴似乎仍有希望。
廉颇任相国前后约六七年，多次击退入侵敌军，并伺机出击。前年，带兵攻取了魏地繁阳（今河南内黄县西北），说明赵国国力又有恢复。
廉颇从长平免职回家，失去权势的时候，原来的门客都离开了。等到再被重用当将军，门客们又都聚拢上来。廉颇很是感慨，要他们退去，门客告诉他：这没什么奇怪。现在是以市场上的买卖方式交朋友，您有权势，我们就跟随您，您没有权势，我们就离开，这本是买卖常理。又有什么埋怨的呢？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廉颇的人生历程，出现了一个V形的拐弯。他一定比别人更加懂得人生的真味。廉颇从长平免职回家，失去权势的时候，原来的门客都离开了。等到再被重用当将军，门客们又都聚拢上来。廉颇很是感慨，要他们退去，门客告诉他：“这没什么奇怪。是以市场上的买卖方式交朋友，您有权势，我们就跟随您，您没有权势，我们就离开，这本是买卖常理。又有什么埋怨的呢？”。
廉颇的府上再次热闹了起来，进入权力核心的廉颇迎来了自己政治生涯的第二春。可是通常都是明君活不过名将，何况是在付出惨重代价以后才开始懂事的赵孝成王。就在廉颇成功攻占魏国的繁阳以后不久，这位终于学会善待人才的老板去世了，他的儿子即位，赵国进入了赵悼襄王统治的时代。随着新任老板的上台，老将廉颇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赵悼襄王也不喜欢耿直而威严的军事权威廉颇，因此他任命名将之后的乐乘取代廉颇掌握赵国的兵权。这次廉颇不愿意再继续委曲求全了，他被赵悼襄王缺乏信任彻底激怒了。
廉颇这个人的脾气，从跟蔺相如争夺名位时就能看出端倪：脾气暴、性子急，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于是廉颇和前来交接工作的乐乘火并了。乐乘哪里是廉颇的对手，只好仓皇逃窜，而廉颇因为犯下了重大的错误也不得不出走，到魏国的大梁寻求政治避难。
廉颇在大梁的生活很优越，却也很无聊。对于这位享有盛名的赵国名将，魏王既尊重又敬畏，他实在不敢轻易任用这样负气跳槽的牛人掌握军权，而离开了祖国和战场的名将廉颇在魏国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和定位，所以很快就陷入了苦闷。
自从廉颇出走以后，赵国在与秦国的对抗中接连失利。赵王开始考虑重新起用这位在对秦战争中总是保持不败战绩的传奇将军。于是赵悼襄王派出了使者前往大梁看望廉颇以确认廉颇的身体状况是否可以继续担当军队的高级领导，毕竟此时的廉颇早已进入花甲之年，即使在现在也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赵悼襄王的决定让一个人很紧张，这个人就是赵国历史上著名的奸臣郭开。郭开和廉颇之间的斗争由来已久，在赵国政坛上这两个人就是一对天敌，而两方的势力基本处于此消彼长的竞争状态。廉颇如果再次恢复工作，对郭开就意味着自己权力版图的损失，于是郭开在使者临行前把他找来谈话。郭开和使者的谈话很简单，对廉颇就一个字：毁。为了这个字，郭开给了使者一个大价钱，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黄金，使者本能地伸出了手。
老将廉颇听说赵悼襄王派来了使者非常兴奋，作为土生土长的赵国将军，廉颇把毕生的荣誉和价值都留在了赵国。当初因为和乐乘争军权而和赵王决裂也是一时冲动，来到大梁以后优越和无聊的生活让廉颇日夜思念赵国和自己的事业。现在赵悼襄王终于捐弃前嫌派出了使者，廉颇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迎来第三春了。为了表现自己超越实际年龄的身体素质，廉颇在接待赵王使者的时候特意安排和使者一起吃饭。席间廉颇吃掉了一斗米饭，十斤肉，以证明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仍然牙好、胃口好，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虽然我们知道古时候的重量单位小于现在的重量单位，廉颇当天吃掉的食物仍然创造了战国时期老年组的饭量记录。吃完了饭，廉颇又披甲上马，向赵王的使者秀了一下自己风采依旧的武艺。
赵王使者回国了，留下年过花甲却仍然满腔热血的廉颇在大梁苦苦等待。使者在向赵悼襄王汇报的时候巧妙地履行了他对郭开的承诺，他说：“廉将军虽然老了，但饭量还很好，可是和我坐在一起，不多时就上了三次厕所。”赵王认为廉颇老了，就没任用他，廉颇也就没再得到为国报效的机会。所以只能留下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千古遗憾了。
廉颇在大梁苦苦等待却等不来赵王的消息，只好再次陷入苦闷。后来楚王听说了廉颇的遭遇，非常希望这位令各国诸侯侧目的名将能为其所用，于是就偷偷地派人到大梁把廉颇接走了。廉颇到了楚国以后被任命为楚国的将军，不过也许是廉颇无法适应在赵国以外当将军，总之，廉颇上任以后并没有续写辉煌，在他担任楚国将军期间，没有立下任何可以载入史册的功劳。廉颇在楚国的时候，曾经多次发出感慨：“我思用赵人”。这位赵国本土的名将始终没有放弃有朝一日回到赵国报效的希望。
这正是：运筹帷幄救邯郸，鄗代之战续辉煌。
廉颇老矣能饭否？一片忠心留故土。
如果用一个字概括廉颇的用兵特点，那就是‘勇’。纵观廉颇戎马一生，征战沙场数十年，其作战作风皆勇敢，勇猛，勇往直前，史书上记载他说”以勇信著于诸侯”，廉颇一生只有长平之战是唯一的败笔，打的是防御战，没有一往无前，但他前期也是想对秦军采取速决战的，但无奈秦军强悍，赵军不敌，才被动转为防御。难能可贵的是廉颇能勇而知耻，深明大义，从他“负荆请罪”的故事中我们就可以看出。下一讲，我们讲一下和廉颇齐名的另一位著名的将军，到底是谁呢？下一讲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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